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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出玲瓏上圍，一雙紮眼的大耳環，歪紮的辮子露出了臉頰和脖子的白膩柔滑，看著大家進來，也不起身，不緊不慢的說了句，“嗨，隨便坐吧。”婷奈的口氣懶散中帶著驕傲，好像主人，跟剛剛那聲的謙卑完全不同。
“婷奈！”櫃臺後面的明雪無奈的嗔怨了一句，甜甜又對眾人說了句，“隨便坐哦。”這句聽著就順耳多了。她隨即跟魚住鞠了躬道安，脖頸低垂，眼光也不亂瞄。
眾人終於相信這兩個少女真的是他家的店員。剛剛那個火辣逼人，這一個不絕色姝麗，卻雪膚明眸，笑起來瞇著雙眼，格外的溫暖動人。兩個少女，不一樣的風格，一樣的美麗，神奈川啊，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
越野瞪著眼看著婷奈，“藤真，你怎麼在這裏？”
“哦，越野，是你啊。”婷奈倒也不以為意。
“叫學長！”越野差點沒叫起來。這個學妹一向都跟他過不去。
彥一好奇，“認識的人？”
“嗯，國中學妹。”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答。
“你小子真幸運，這麼漂亮的學妹。”有人詭笑著用手肘捅他。
聽到讚賞，婷奈沒有露出羞怯神色，反而是大方的甜笑道謝。
“哪裏幸運，明明是噩夢！”越野叫道。
“奇怪了，你激動啥？”
走在最後的仙道並沒有參與大家的胡鬧，但看著櫃臺後面那個盤頭穿和服的女孩，唇角輕輕向上一勾。
好極了，是她。
有段日子沒見，她跟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似乎更瘦小一點。
她背對他，她說忘了吧……
說不介意當然是假的，只有他拒絕別人，沒有別人背對他的份。但他懶得計較。
不過天才就是天才，連老天對他都格外厚待。在相模灣海灘遍尋不著的人，背對他說忘了吧的人，終於還是出現在他面前──就在自家隊長的飯店裏打工。
嗯，既然她自動送上門來，他可以好好想個辦法回報她在海邊任性妄為說出的話，他是仙道彰，豈是別人可以隨意推開的人？
魚住招呼眾人進入裏間的包廂，拿了食材進去邊做邊和大家一起玩鬧，而他做的料理非常幹凈清爽，賓主盡歡。
仙道一如既往跟大家打成一片，但是靈魂似乎有一半置身事外。進入聯合決賽勝了一場對旁人而言可能是一場漂亮的完勝和通往縣內第一的開始，對他而言，僅僅是一個苦戰夏天的開始。所幸他一向懂得為自己減壓，才能用那麼抽離的方式看待輸贏同時還能和大家和諧相處。——魚住是對的，他其實是個任性的，靠不住的家夥。
期間明雪只進去收拾過幾次。除了最開始的震驚之外也並沒有露出不自在的地方，他也沒流露出任何跟她熟識的模樣，現在不是個重拾過往的好時機。無妨，知道了人在哪裏也不急在一時。反正玩失蹤只是有錢人的專利，有學校有課業有打工的小人物根本也跑不到哪裏去。
他慢條斯理的吃著烤鰻魚，喝著茶。
對什麼看來都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仙道並非無欲無求，相反，只要是他想贏的情緒，想做的事，就一定能達成。不管當中經歷多少挫折，不管旁人有否異議，又或者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對──他不在乎。
……真可怕。
這當然是旁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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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從此陌路
“你是天才，我是失敗者。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
第二天放課後，婷奈跑來明雪打工的地方，梅子緊隨其後。
“你，有空在這裏閑晃，不如去訓練。我的工作室不是擺設。”梅子指著婷奈道。
“還有你，你在做什麽？打工傷手指！”她又指著櫃臺後的明雪。
明雪轉轉眼睛，自己是池魚。
婷奈對明雪做了個鬼臉，問梅子，“女王大人今天的脾氣特別沖，逼的這麽緊？”
“因為……”梅子對於婷奈的稱呼很無語，“暑假之後，我就要回美國了。”
“你不是剛來嗎？”婷奈叫起來。
“父親說我在這裏是浪費時間，讓我回去到常春藤盟校讀醫科，像他那樣。”梅子搖搖頭。
明雪輕聲道，“難怪……”難怪她那麽的急切，讓她們去看玲美的比賽，借出工作室，督促她們練習。
梅子點點頭，“父親本來讓我馬上走，我跟他討價還價，最後他同意讓我呆到夏天結束。”
“所以，你才說，要留下點回憶……”明雪暗想，她在日本只剩這個夏天了，然而自己還在這裏吊兒郎當的。
婷奈想了想，“流川知道嗎？”
明雪眼睛一亮，“我漏掉了什麽嗎？”
那個黑發的男孩在與翔陽的比賽中表現非凡，身高不如四大長人，可是犀利的撕開翔陽的內線而得分，盡管不是明雪喜歡的型，也很難忽略呢。
梅子轉開臉，“提他做什麽？”
明雪卻發現她神情略微局促。少見啊，這個比同齡人成熟的多的女孩也會有這種表情。
婷奈露出促狹的表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成了湘北的隊醫，還住在流川隔壁，幫他補習……”
“夠了！”梅子連忙打斷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比賽！至於流川……他心裏只有籃球。”
“那你呢？”明雪問。
梅子往屋頂翻翻眼睛。
這時，有人進來居酒屋。明雪連忙準備迎接客人，“歡迎光臨！”
進來的竟然是越野。而後面緊跟著的是……
“嗨！”梅子閑閑的招呼仙道。
“你怎麽也在？”仙道頷首。
“我馬上就走。”梅子看看他，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明雪，預感到這裏會上演一場大戰，她可不想卷入。
梅子招手跟明雪拜拜，又指了指婷奈。
“ok，ok，我馬上就去。”婷奈舉手投降。
自從發現了店長的寶貝兒子，也就是“純之屋”的命名者正是陵南隊長魚住純，明雪就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自投羅網的逃犯。放棄如此優厚的打工條件又不甘心，抱著一絲僥幸。誰知報應來的這麽快。所幸，裝鴕鳥是她的一貫作風。
“你又來了，不用訓練麼？”婷奈看著越野只差沒白眼。
櫃臺後面的明雪心裏也嘀咕好歹也進聯合決賽了，身為核心隊員，仙道卻每天都來居酒屋裏，有夠閑。
“今天是賽後恢覆性訓練，結束早。”二年級的越野面目清秀，身高不俗，本來應該也是個受歡迎的主，可惜紮在一眾個性面孔各異的神奈川明星球員時不怎麽顯了。
越野又打量了一下櫃臺後的明雪，“對了，你好像是翔陽的經理嘛？換上和服都認不出來了。你在這裏打工不需要部活？難道因為翔陽輸了？”
明雪大怒，翔陽輸了又不代表要廢部，這男孩真是沒心眼，表面上淡淡的回了一句，“引咎辭職。”
“你還在練體操啊。”越野問婷奈。
婷奈也在生氣，冷冷回答，“是芭蕾，笨……蛋！”
“你說我什麼？”越野吼道。
“笨蛋！笨蛋！笨……蛋！！！”
這時，仙道悠悠走到櫃臺邊，對明雪道，“看到我還裝不認識？”
越野婷奈一致閉嘴回頭瞪大雙眼。原來這兩人認識？什麼時候？
明雪擡頭微笑，“當然認識，Sendoh-san，您想要點什麼？”
仙道的眸光閃了下。笑容徐徐綻開。
她喚他仙道桑。為什麼這個聽慣的叫法從她嘴裏吐出來竟然有些刺耳。以前她並不是這樣叫的。
……
“彰，你怎麼了？”
“這家夥叫彰，我從海邊撿的。”
“彰，謝謝你。”
……
仙道問，“那天比賽，你為什麼走？”
從來沒有特意讓人來看自己的比賽，還隱隱有些期待。但是中場之後就不見她蹤影，心頭就冒出一股無處宣洩的無名火。
下半場可憐的對手防線基本處於崩潰狀態，他後半程突然發力可謂功不可沒。極少傳球，都是自行突破，帶球上籃，灌籃簡直如入無人之境，進球犀利準確恍若機器，百發百中，卻帶著戲耍的輕松態度。球到他手裏，歡呼聲就幾乎掀開屋頂，而他一徑雲淡風清的笑幾乎讓對手嚇到心肌梗塞。
田崗教練換他下場，說留點體力對戰海南，也惹得魚住很不開心，說不希望看到他再這樣旁若無人，他們是團隊比賽，不是個人表演。別人都道他是被流川激起鬥志，殊不知他根本就沒把那個生嫩的一年級生放在眼裏，只有自己心裏清楚為什麼會如此失常。
“我以為，”她緩緩道，“……我是去看彰的。”
他輕輕一笑，“我就是彰啊。”
“體育館裏五千人都在喊著你的名字，我想要不知道也很難啊。”她淡淡的嘲諷。
“我不是有意要隱瞞。”雖然一開始可能有這個打算，但是漸漸的，在發現她看不出真正的他，在翔陽4號輸球之後，她更是不曾看他。
明雪自嘲的一笑，“當我以為你失意，給你點心，幫你包紮，邀你打棒球，逼你到石頭上來，雖然你都沒有拒絕，但心裏一定覺得我在多管閑事吧。”
他沒否認，因為他的確有那麼想過。
婷奈驚訝的合不攏嘴，聽上去他們似乎經歷了不少事情。
“還是你覺得耍我很有趣？”
“不是。”他立刻開口否認。
明雪職業化笑容出現，“請點單好麼？”
他坐在那裏靜靜看她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從來沒拜托過你做那些事。”
看著他平靜的表情，聽到那淡然的語氣，她眨了下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遲疑的反問，“什……麼？”
仙道微微一笑，“你這麼做是因為你喜歡這麼做，喜歡滿足幫助別人的願望。就像那些支持我的籃球fans們，她們覺得我接受她們禮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何樂不為？為什麼要拒絕讓她們難堪？”
輪到明雪說不出話了。
仙道繼續道，“但我並沒有拜托她們那麼做。我沒有義務回應每一個人，也不必對她們的情緒負責不是麼？”
這是他的心裏話，今天破例對人解釋。
明雪垂下頭，過了半響才找到聲音，“你是……怎麼……做到的？”
就算他說的有理，如果對象換成自己，她還是沒辦法接受。
他微微一怔，“什麼？”
她擡頭，“你怎麼能夠這麼平靜的說出這麼冷酷的話。她們的好意，至少是真心的為你加油。你怎麼能接受的如此理所當然，又丟棄的如此輕而易舉？”
仙道反問，“他們看到場上的我就認為那是我，他們真的了解我嗎？真的關心我嗎？”“因為你不給他們機會去……”“說實話，”仙道淡淡的打斷她，海水般的眼波此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深邃，那慵懶的笑容卻有點冷，“除了你，我不想給任何人機會。”
明雪腦中一片混亂。
顯然這兩個人口水仗已經吵到完全不顧旁人的地步。婷奈跳出來，“等等等等，在你們繼續情侶吵架之前，我想先問一句，明雪，你要背叛我老哥麼？”
“婷奈，我和他哪裏像情侶？”明雪無力。
“你老哥？”越野詫異問婷奈。
“背叛？”仙道問明雪。
真是一團亂。明雪忍不住揉眉心。
“我老哥是翔陽的籃球部長，他可是大明星。”婷奈驕傲的解釋給越野聽。
“你老哥是藤真健司？”越野差點跳起來。“國中三年我都不知道！”
“你不是喜歡我老哥嗎？”雖然明雪沒提過，但婷奈十拿九穩的。
“我……是……不……”明雪發現她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
“你和他哥哥？”越野插嘴。
仙道轉向明雪，“你不是說他是你的頭號對頭麼？”
明雪頭疼的發現更混亂了。
“我哥對你那麼好，我爸媽也很喜歡你，他怎麼會是你的頭號對頭？”婷奈生氣的說，“我要跟你絕交！”她的眸光卻有點狡黠，話卻是火上澆油。
“婷奈，聽我解釋，那個時候的確有點小矛盾，現在沒有了。”明雪決定先忽略仙道的問題，連忙澄清。
“既然沒有矛盾，你為什麼要背叛他麼？”婷奈繼續發炮。
“婷奈，我跟你哥不是那樣的關系。”她想但是藤真不要。看都不敢看仙道，卻覺得背後冷颼颼的。
“可你之前還跑去我家找他呀，還住了一晚上。”婷奈心直口快。
“你，”越野指明雪，然後滑向婷奈，“住在藤真家？”
面對仙道慢條斯理卻目光冷淡的在旁邊一副等她解釋的模樣，明雪揉著頭對婷奈和越野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先等等。”
婷奈吸了口氣，憋了回去，“好！”
“對，你說的對。”明雪轉向仙道，好容易才有勇氣看他，“是我反應過度了。你的確是不必在乎，也沒有義務回應，更不用負責。”
她的表情卻不像是沒事，仙道審視她的表情，“那為什麼你還在生氣？”
她低下頭。拿起抹布。
“為什麼你再也不去相模灣了？”
“那不是你每天釣魚的地方麼。”
“你說那是你的強者之石。”
“你比我有資格站在上面。”
他把雙臂搭在櫃臺，傾身看她，“到底要怎樣你才能不生氣？”
越野很驚訝的睜大嘴巴。按照仙道的脾氣，說這種話已經很給面子了，如果是往常，他一笑置之便拋諸腦後了。
明雪搖搖頭，“我現在知道了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我的關心與照顧。尤其是你。”
“可我覺得你的關心並沒有令我困擾。”
“你根本不必在乎，不，你不在乎任何事。”她輕輕嘆了口氣。
“我在乎你呀。”他語調輕松。
偷聽的越野和婷奈的茶差點噴出來，這話讓仙道一說怎麼就聽著不太嚴肅。
明雪停下手，笑容也冷了，“是麼？那麼，請問仙道桑，我在什麼學校，讀幾年級，姓什麼？”
呃，他真的不知道，他本不擅長記人名，何況讓他有興趣的是她這個人，瞇眼一笑，“不好意思，忘記了。”
咚咚兩聲，越野和婷奈的腦袋都敲到了桌子上。
婷奈嘀咕，“這家夥還有心肝麼？”
越野悲嘆，“唉，仙道啊，別說我不幫你。”
真是最後一根稻草。明雪一臉早就料到的繼續抹桌子。
仙道放下杯子，攤開雙手，“可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有關系麼？”明雪的臉上恢覆了又溫柔又無奈的表情，“彰，你有可以說出心裏話的朋友麼？你曾經拼盡一切就算沒有結果也無所謂麼？你依賴你的隊友像他們依賴你那麼多麼？”
他的笑像是釘在了臉上。
她淺淺一笑，搖搖頭，“我想你不需要的。就如同你剛說的，你不必回應我的關心，也不必為我的情緒負責。你不是我看錯的彰，你是天才仙道，你不需要任何人。”
仙道一言不發。
她微微擡頭吐氣，“如果以前我的行動讓你困擾不便，我真的很抱歉了。但是現在你就不能說句『好』，然後我們都忘掉吧。從今往後，你在陵南，我在翔陽，你二年級，我只是新生，你打籃球，而我對籃球一竅不通，你是天才，我只是個失敗者……我們沒有一點共同點，就各走各的路吧，碰到的話打聲招呼，這樣，好麼？”
明雪這番話裏的卑微讓婷奈眉心微微一緊。
仙道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過了片刻，“那顆棒球，你還留著麼？”
那顆棒球……
他帶著棒球帽，彎轉高挑結實的身軀，揚起臉，在擊出球的一刻，就彎起唇角，靜靜的流露出霸氣和極度自信的一笑。他擊出本壘打的一瞬湧入腦海，每每回想起來，就覺得心跳加速，被他吸引，大約就是在那一刻。
但是那一刻又清楚明白的提醒著她，他是誰，他絕不可能是個埋沒在沙灘裏的小小沙粒，他一定是珍寶，而且是最亮的那一顆。
她眼簾一垂，“……沒有。”
他身體微微向後一挪，僅僅這麼一點距離，都讓人突然覺得冰冷和陌生感襲來，“說謊。”
“我沒……”
──“好。”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明雪不明所以。
他靜靜的看她，然後繼續笑著，重覆了一遍，“我說，好。”
死纏爛打不是他仙道的風格，人家小姑娘都已經劃的清清楚楚，他也沒必要再糾纏下去。
明明還是同樣的笑顏，但是明雪卻分明覺得沒有了以前的溫度，那樣的遼遠，那樣的陌生。這是她要的回答，不是麼？為什麼當仙道流露出這樣的笑容，說出這句話時，巨大的失落幾乎讓她直不起腰來。
她垂下頭看不清表情，再擡起時又是一臉溫暖笑意，“歡迎光臨，你想要點什麼？”
“中華冷面，時菜天婦羅，一客章魚丸子和鯛魚燒。”
“嗨喲，請稍等。”
“這單點的真夠久的。”婷奈托腮觀望。“不過仙道桑真是厲害，還有明雪也是。”
還好兩人自制力都絕佳，一切平常，居然都笑得那麼燦爛。
越野卻搖搖頭。
錯覺麼？他覺得從沒見過仙道這個樣子。認識他這麼久，碰到旁人挑釁，教練責罵都始終笑臉迎人，沒有什麼事能讓他變臉，但這次他似乎……有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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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我先放棄了
守著卑微的自尊，她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了生命中第一個觸手可及的天堂。
夏日午後，鋼琴與小提琴合奏的維瓦爾第的《四季》本來應該非常優美醉人。卻讓婷奈昏昏欲睡。
梅子的琴音戛然而止。
明雪放下琴，“累了？”
梅子的靛瞳神采奕奕，卻帶著一絲調侃，“你告訴我怎麼了，雖然剛剛到現在一個錯音都沒有，但你還能再無聊一點麼？就算我不睡著，她也差不多了。”下巴一揚，指婷奈。
婷奈吐舌一笑。喜歡經典芭蕾不代表喜歡協奏曲，“嗯，你們走之前，記得叫醒我。”
“不好意思。”明雪乖乖道歉。
“你現在這樣的水準，能在神奈川當選代表，但要在關東和全國大賽中脫穎而出恐怕還要加把勁。”
明雪垂首。
“我不需要彈琴機器，就算技巧再好也沒用。”梅子甜美的聲音吐出冰冷的話語。
明雪懂得她的意思，梅子對樂器的造詣跟她不相上下。更見識過她在琴弦上的爆發力，即便是一個錯音都沒有，即便常人都聽不出來，梅子也知道她在走神。
──說實話，除了你，我不想給任何人機會。
他的語氣慵懶又平淡，霸氣的理所應當卻又任性的自然而然。她竟然無法揣測其中的含義。
“休息一下吧。”梅子提議。
明雪迫不及待的放下琴，5歲開始拉琴，早就熟悉的重量平時輕若鴻毛但現在也重逾富士山，沈甸甸的壓在肩膀上。
梅子狀似不經意的聊著天，“跟男朋友吵架了？”
明雪忍不住爭辯，“我和仙道桑不是那種關系。還有，如果某人不大嘴巴，我會很感激的。”轉而瞪向婷奈，婷奈一溜煙跑去練小跳。
“我有提到他的名字麼？”梅子似笑非笑。
一不留神就會被她調侃到，明雪裝沒聽見。打開水杯，小口啜飲。
“彰，我是說仙道是個出了名的冷血家夥。”鋼琴後的梅子也不理會明雪願不願意聽，“不是指他的態度而是指這裏。”她指指胸口，“在東京都時他就可近不可親。偏偏生來就是聚光體，所有人都喜歡圍攏在他身邊，趕著去看他的比賽，為一個根本不會跟他們成為朋友的人加油助威！”
明雪苦笑。的確是沒錯。即便是在海灘上釣魚，雲淡風輕的甚至有點懶散的笑容，也很吸引人卻帶著距離感。
“看似每個人都能跟他成為好友，卻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梅子目光緊緊盯著明雪，“上一次，其實他邀請你來看陵南首戰的吧。他從來不用也不會主動邀人看他的球賽。”
梅子那跟年齡不符的洞察力實在讓她無法反駁，“我也以為跟他是朋友，可惜他對我隱瞞他是誰。”
仙道竟然對明雪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麼？梅子眸光千變。
這可太有趣了。以仙道的脾氣，大概開始是懶得說又不想引起過度關註，但後來應該是刻意隱瞞。難道說，他竟然不希望別人在意他，僅僅是因為他是神奈川的天才麼？
那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迫使他不得不坦白身份，顯示實力，而目的，自然希望引起她的關註。
如果真是如此，仙道對眼前這個女孩的用心，可能絕非他一貫的漫不經心，甚至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但是，她可沒興趣告訴明雪。既然這兩個人都不喜歡坦白心意，就讓他們曲折點才好呢，她可是很壞心的喲。
“先不提隱瞞。為什麼你們不是朋友？因為……自尊？”梅子犀利的反問。
因為曾經在那個萬人矚目的世界，所以明雪格外懂得現在的兩人差別會有多大。她守著那可笑可悲的自尊，硬是推開了仙道，著實不能怪梅子的洞若觀火。
“對。他是仙道，他是天才，人人都爭著對他好。現在的我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吧。球隊，教練，球迷都容不下吧。”
梅子輕輕一笑，“配不配是仙道說了算，不是他的球隊教練球迷說了算。我認識的仙道絕不會理會別人想法。更何況，千葉的明雪，本就不輸任何人，還不配做仙道的朋友？你有親口問過他嗎？你不像是會如此自卑的人啊。”
親口問過？她甚至沒有開口的勇氣，如果他也阻止了她開口呢？就像藤真那樣。
明雪想了想，“如果是你，會有這種勇氣麼？”
輪到梅子發怔，“什麼意思？”
“明知道你和流川的世界有多大的差別，還能義無反顧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一意孤行不管對方是否會被打擾，生活步調是否被打亂？”
梅子當然懂得，自己去擾亂流川的平靜，讓他跟著她的步驟，她也做不到。很好，明雪這家夥居然絕地反擊，果然是她很想擊敗的對象。
“啊！！！”
婷奈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梅子和明雪一起望過去。
“養傷期間我胖了整整3公斤！！！”她哭訴，“都是你害的，明雪，我以後再也不去純之屋吃和果子了。”
“怪我咯！”
梅子搖搖頭，甩去雜念，“好吧，但在工作室裏，我需要你集中精力！”
明雪敬了個禮，“是的，女王。”
“還有，你能不能停止那些損傷手指的打工？如果你缺錢就把房子退租，住到我這裏來。”
“不要。”明雪拒絕，整天對著梅子還是非常消耗精力的，“我換個工作就是了。”
“住我這裏。”婷奈跑來舉雙手讚成。
“也好。”梅子轉而看明雪。
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麽跟藤真朝夕相處，但明雪只得答應。
梅子嫣然，看著兩人，“那麼，準備好夏季藝術交流賽嗎？”
她們的夏天，不該是如此傷春悲秋的，應該是明媚絢麗，光芒閃耀的。
婷奈一甩頭發，“那還用說。”
明雪拿起琴，這次確實格外的輕松，“當然。”
自從重新回到球隊，三井一分鐘都不想浪費，曾經國中MVP，三年的時光並沒有讓他太過墮落，似乎冥冥之中有種力量，時刻拉著他，沒有讓他墮入不可挽回的深淵，因此，他很快回到巔峰。
街頭籃球場，他教崛田一夥打籃球時，三對一，還讓他們一個個都連滾帶爬。
“哎呀，快起來了，你們成什麽樣子啦。”三井哈哈大笑。
崛田委屈，“你是籃球運動員，我們又不是啦。”
“穿什麽皮鞋啊，笨蛋！”
“小三饒命！”
“你叫我什麽？竟然學那個紅頭發的！放學別走！”
“我就沒上過學啊。”
正在玩鬧間，有個穿著短褲運動服，露出一雙修長美腿，紮著高辮子帶著頭帶的女孩從球場外跑過。
三井的目光立刻被她吸引了。
他的世界一直都是很單純的。只除了三年級的夏天，他認識了這個叫做婷奈的女孩。她熱辣的像盛夏的驕陽，但有時候會像是夜晚一抹涼風。
他一直以為那天訓練之後看到她是一個幻象。
她腳踝好了嗎？高強度的運動不要緊吧？
她沒有看到他，依然風一樣的從他面前跑過。
可惜，他是三井壽。從前他就不懂放棄，而現在，蹉跎了兩年之後，他更知道想要什麽就應當抓緊。
三井對後面道，“崛田，你們玩吧。”說著，三分線之外，背對籃筐，反手一勾。
——球進了。
崛田他們一個個讚不絕口，再看三井，他已經不見了。
跑過商店街，婷奈慢下腳步，正好是萬家燈火的晚餐時間，饑腸轆轆卻又不得不抵抗那些美食的誘惑。
“餵！”聲音從天而降。
她一擡頭，喝，有人從路旁天橋的五個臺階上單手一撐欄桿，直接跳到她面前，動作極其瀟灑。
婷奈看著三井發呆。他穿著運動休閑服，渾身散發著熱力，微微出汗，紮著一個鮮艷的頭巾，無損他的帥氣，反而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多了幾分狂野和痞氣。
天哪，他戴著頭巾的樣子很帥，跳下來的樣子也很帥，笑著望著她的樣子也很帥——她有點發暈，是不是太餓了？
“domo。”婷奈一邊打招呼，一邊繞過他快步走去。
唉，他再帥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婷奈走得快，但他身高腿長也就跟著，“你最近怎麽沒來湘北啊？”
“我在訓練。”
“跳舞？”三井幹脆抄到前面，調轉過來，退著走，這樣他就可以望著她了。
“你傷剛好吧？別太勉強自己。二度受傷就危險了。”他苦心勸道，直覺上，讓這個美艷的小辣椒經歷他曾經經歷的痛苦，他著實不忍心。
“沒大礙了。”她用手背胡亂抹汗。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帕遞給她。
他怎麽知道她沒帶毛巾？這年頭還有幾個男孩帶手帕？拿著他的手帕，婷奈納悶。再仔細看看他的穿著打扮和舉止，其實他家境應該還不錯，教養也挺好。
他看看兩旁的小店，“你還沒吃晚飯吧？走，我們一起去。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好吃的拉面店。”
婷奈頓住腳步，他怎麽能說得如此輕易呢？“你不該準備聯合決賽很忙嗎？”
“忙也要吃飯嘛。”
婷奈嘆了口氣，“我不能吃，我在減肥！”目光卻忍不住往旁邊的小店溜去。
“哈哈哈……”三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到婷奈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根本不需要減肥啊！女孩還是豐滿一點，手感比較……”
她的身材本來就比同齡女孩高挑，現在正在發育期，婀娜的線條根本無從遮攔。
一不小心痞氣又出來了。婷奈狠狠瞪了他一眼，卻知道他只是嘴上虧她而已，根本不會失禮的。
“我是說真的！”他道。
“我也認真的！養傷的時候，已經胖了幾斤，老哥都說，我的舞伴需要起重機才能把我舉起來！”
“哈哈哈……”三井又忍不住爽朗的笑起來了，“你老哥精辟！”
婷奈氣的一跺腳，不想理他了。
“不過，舉不起來你，是男生的問題哦。”三井突然踏前一步，沒等她反應，就雙手一圈她的纖腰，輕而易舉把她舉了起來，“看，很容易嘛！”
婷奈傻眼了，剛想他不會失禮，沒想到……
曾經不知道跟多少男舞伴合作，都沒有這麽尷尬過，她又羞又窘，踢動雙腿，“你快放我下來！”
三井放她下來，婷奈狠狠錘了他一下。
這人真是痞子，當街抱女孩，路人都笑了！
“我覺得你還是太輕，”三井被錘的肩頭往後一側，“嗯，剛好欠一碗拉面的重量！”
“呸！什麽嘛！！！”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傳得好遠。
一碗博多叉燒拉面，一碗京蔥醬油豚骨拉面。
最後婷奈還是被三井拖了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語氣，他的笑聲，還是他的表情。
湯底很濃很油，叉燒很香很嫩，再配上玉米，昆布和溫泉蛋，盛夏之中一大碗熱湯下去，吃的大汗淋漓，可是也痛快。
三井撐著下巴，看她毫不矯情的吃相，笑得很開懷，“慢點吃，你剛都發出豬哼了。”
婷奈嗆了一口，面條差點從鼻子裏跑出來。
三井一手捂嘴，笑得很辛苦，然後把茶推到她面前。
婷奈一邊咳一邊喝水，“都是你！”
三井把水羊羹推到她面前，“去油。”
婷奈看了看甜點，又看了看他，“你害我有罪惡感了。”
“只要註意飲食，配合適當運動，你不會發胖的。”三井托腮一笑，“但是要有耐心，別太勉強。”
婷奈挖了一小勺羹，淡甜，像果凍一樣清爽。
“可是，我沒辦法耐著性子。我已經浪費了那麽多時間了。”
三井想了想，“要不，我幫你制定運動時間表，有人盯著你，節奏就不會被打亂。”
婷奈盯著手裏的勺子，“你……你幹嘛要對我這麽好？”
這樣會害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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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奈！”櫃臺後面的明雪無奈的嗔怨了一句，甜甜又對眾人說了句，“隨便坐哦。”這句聽著就順耳多了。她隨即跟魚住鞠了躬道安，脖頸低垂，眼光也不亂瞄。
眾人終於相信這兩個少女真的是他家的店員。剛剛那個火辣逼人，這一個不絕色姝麗，卻雪膚明眸，笑起來瞇著雙眼，格外的溫暖動人。兩個少女，不一樣的風格，一樣的美麗，神奈川啊，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
越野瞪著眼看著婷奈，“藤真，你怎麼在這裏？”
“哦，越野，是你啊。”婷奈倒也不以為意。
“叫學長！”越野差點沒叫起來。這個學妹一向都跟他過不去。
彥一好奇，“認識的人？”
“嗯，國中學妹。”他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答。
“你小子真幸運，這麼漂亮的學妹。”有人詭笑著用手肘捅他。
聽到讚賞，婷奈沒有露出羞怯神色，反而是大方的甜笑道謝。
“哪裏幸運，明明是噩夢！”越野叫道。
“奇怪了，你激動啥？”
走在最後的仙道並沒有參與大家的胡鬧，但看著櫃臺後面那個盤頭穿和服的女孩，唇角輕輕向上一勾。
好極了，是她。
有段日子沒見，她跟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似乎更瘦小一點。
她背對他，她說忘了吧……
說不介意當然是假的，只有他拒絕別人，沒有別人背對他的份。但他懶得計較。
不過天才就是天才，連老天對他都格外厚待。在相模灣海灘遍尋不著的人，背對他說忘了吧的人，終於還是出現在他面前──就在自家隊長的飯店裏打工。
嗯，既然她自動送上門來，他可以好好想個辦法回報她在海邊任性妄為說出的話，他是仙道彰，豈是別人可以隨意推開的人？
魚住招呼眾人進入裏間的包廂，拿了食材進去邊做邊和大家一起玩鬧，而他做的料理非常幹凈清爽，賓主盡歡。
仙道一如既往跟大家打成一片，但是靈魂似乎有一半置身事外。進入聯合決賽勝了一場對旁人而言可能是一場漂亮的完勝和通往縣內第一的開始，對他而言，僅僅是一個苦戰夏天的開始。所幸他一向懂得為自己減壓，才能用那麼抽離的方式看待輸贏同時還能和大家和諧相處。——魚住是對的，他其實是個任性的，靠不住的家夥。
期間明雪只進去收拾過幾次。除了最開始的震驚之外也並沒有露出不自在的地方，他也沒流露出任何跟她熟識的模樣，現在不是個重拾過往的好時機。無妨，知道了人在哪裏也不急在一時。反正玩失蹤只是有錢人的專利，有學校有課業有打工的小人物根本也跑不到哪裏去。
他慢條斯理的吃著烤鰻魚，喝著茶。
對什麼看來都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仙道並非無欲無求，相反，只要是他想贏的情緒，想做的事，就一定能達成。不管當中經歷多少挫折，不管旁人有否異議，又或者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對──他不在乎。
……真可怕。
這當然是旁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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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從此陌路
“你是天才，我是失敗者。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
第二天放課後，婷奈跑來明雪打工的地方，梅子緊隨其後。
“你，有空在這裏閑晃，不如去訓練。我的工作室不是擺設。”梅子指著婷奈道。
“還有你，你在做什麽？打工傷手指！”她又指著櫃臺後的明雪。
明雪轉轉眼睛，自己是池魚。
婷奈對明雪做了個鬼臉，問梅子，“女王大人今天的脾氣特別沖，逼的這麽緊？”
“因為……”梅子對於婷奈的稱呼很無語，“暑假之後，我就要回美國了。”
“你不是剛來嗎？”婷奈叫起來。
“父親說我在這裏是浪費時間，讓我回去到常春藤盟校讀醫科，像他那樣。”梅子搖搖頭。
明雪輕聲道，“難怪……”難怪她那麽的急切，讓她們去看玲美的比賽，借出工作室，督促她們練習。
梅子點點頭，“父親本來讓我馬上走，我跟他討價還價，最後他同意讓我呆到夏天結束。”
“所以，你才說，要留下點回憶……”明雪暗想，她在日本只剩這個夏天了，然而自己還在這裏吊兒郎當的。
婷奈想了想，“流川知道嗎？”
明雪眼睛一亮，“我漏掉了什麽嗎？”
那個黑發的男孩在與翔陽的比賽中表現非凡，身高不如四大長人，可是犀利的撕開翔陽的內線而得分，盡管不是明雪喜歡的型，也很難忽略呢。
梅子轉開臉，“提他做什麽？”
明雪卻發現她神情略微局促。少見啊，這個比同齡人成熟的多的女孩也會有這種表情。
婷奈露出促狹的表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成了湘北的隊醫，還住在流川隔壁，幫他補習……”
“夠了！”梅子連忙打斷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比賽！至於流川……他心裏只有籃球。”
“那你呢？”明雪問。
梅子往屋頂翻翻眼睛。
這時，有人進來居酒屋。明雪連忙準備迎接客人，“歡迎光臨！”
進來的竟然是越野。而後面緊跟著的是……
“嗨！”梅子閑閑的招呼仙道。
“你怎麽也在？”仙道頷首。
“我馬上就走。”梅子看看他，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明雪，預感到這裏會上演一場大戰，她可不想卷入。
梅子招手跟明雪拜拜，又指了指婷奈。
“ok，ok，我馬上就去。”婷奈舉手投降。
自從發現了店長的寶貝兒子，也就是“純之屋”的命名者正是陵南隊長魚住純，明雪就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自投羅網的逃犯。放棄如此優厚的打工條件又不甘心，抱著一絲僥幸。誰知報應來的這麽快。所幸，裝鴕鳥是她的一貫作風。
“你又來了，不用訓練麼？”婷奈看著越野只差沒白眼。
櫃臺後面的明雪心裏也嘀咕好歹也進聯合決賽了，身為核心隊員，仙道卻每天都來居酒屋裏，有夠閑。
“今天是賽後恢覆性訓練，結束早。”二年級的越野面目清秀，身高不俗，本來應該也是個受歡迎的主，可惜紮在一眾個性面孔各異的神奈川明星球員時不怎麽顯了。
越野又打量了一下櫃臺後的明雪，“對了，你好像是翔陽的經理嘛？換上和服都認不出來了。你在這裏打工不需要部活？難道因為翔陽輸了？”
明雪大怒，翔陽輸了又不代表要廢部，這男孩真是沒心眼，表面上淡淡的回了一句，“引咎辭職。”
“你還在練體操啊。”越野問婷奈。
婷奈也在生氣，冷冷回答，“是芭蕾，笨……蛋！”
“你說我什麼？”越野吼道。
“笨蛋！笨蛋！笨……蛋！！！”
這時，仙道悠悠走到櫃臺邊，對明雪道，“看到我還裝不認識？”
越野婷奈一致閉嘴回頭瞪大雙眼。原來這兩人認識？什麼時候？
明雪擡頭微笑，“當然認識，Sendoh-san，您想要點什麼？”
仙道的眸光閃了下。笑容徐徐綻開。
她喚他仙道桑。為什麼這個聽慣的叫法從她嘴裏吐出來竟然有些刺耳。以前她並不是這樣叫的。
……
“彰，你怎麼了？”
“這家夥叫彰，我從海邊撿的。”
“彰，謝謝你。”
……
仙道問，“那天比賽，你為什麼走？”
從來沒有特意讓人來看自己的比賽，還隱隱有些期待。但是中場之後就不見她蹤影，心頭就冒出一股無處宣洩的無名火。
下半場可憐的對手防線基本處於崩潰狀態，他後半程突然發力可謂功不可沒。極少傳球，都是自行突破，帶球上籃，灌籃簡直如入無人之境，進球犀利準確恍若機器，百發百中，卻帶著戲耍的輕松態度。球到他手裏，歡呼聲就幾乎掀開屋頂，而他一徑雲淡風清的笑幾乎讓對手嚇到心肌梗塞。
田崗教練換他下場，說留點體力對戰海南，也惹得魚住很不開心，說不希望看到他再這樣旁若無人，他們是團隊比賽，不是個人表演。別人都道他是被流川激起鬥志，殊不知他根本就沒把那個生嫩的一年級生放在眼裏，只有自己心裏清楚為什麼會如此失常。
“我以為，”她緩緩道，“……我是去看彰的。”
他輕輕一笑，“我就是彰啊。”
“體育館裏五千人都在喊著你的名字，我想要不知道也很難啊。”她淡淡的嘲諷。
“我不是有意要隱瞞。”雖然一開始可能有這個打算，但是漸漸的，在發現她看不出真正的他，在翔陽4號輸球之後，她更是不曾看他。
明雪自嘲的一笑，“當我以為你失意，給你點心，幫你包紮，邀你打棒球，逼你到石頭上來，雖然你都沒有拒絕，但心裏一定覺得我在多管閑事吧。”
他沒否認，因為他的確有那麼想過。
婷奈驚訝的合不攏嘴，聽上去他們似乎經歷了不少事情。
“還是你覺得耍我很有趣？”
“不是。”他立刻開口否認。
明雪職業化笑容出現，“請點單好麼？”
他坐在那裏靜靜看她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從來沒拜托過你做那些事。”
看著他平靜的表情，聽到那淡然的語氣，她眨了下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遲疑的反問，“什……麼？”
仙道微微一笑，“你這麼做是因為你喜歡這麼做，喜歡滿足幫助別人的願望。就像那些支持我的籃球fans們，她們覺得我接受她們禮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何樂不為？為什麼要拒絕讓她們難堪？”
輪到明雪說不出話了。
仙道繼續道，“但我並沒有拜托她們那麼做。我沒有義務回應每一個人，也不必對她們的情緒負責不是麼？”
這是他的心裏話，今天破例對人解釋。
明雪垂下頭，過了半響才找到聲音，“你是……怎麼……做到的？”
就算他說的有理，如果對象換成自己，她還是沒辦法接受。
他微微一怔，“什麼？”
她擡頭，“你怎麼能夠這麼平靜的說出這麼冷酷的話。她們的好意，至少是真心的為你加油。你怎麼能接受的如此理所當然，又丟棄的如此輕而易舉？”
仙道反問，“他們看到場上的我就認為那是我，他們真的了解我嗎？真的關心我嗎？”“因為你不給他們機會去……”“說實話，”仙道淡淡的打斷她，海水般的眼波此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深邃，那慵懶的笑容卻有點冷，“除了你，我不想給任何人機會。”
明雪腦中一片混亂。
顯然這兩個人口水仗已經吵到完全不顧旁人的地步。婷奈跳出來，“等等等等，在你們繼續情侶吵架之前，我想先問一句，明雪，你要背叛我老哥麼？”
“婷奈，我和他哪裏像情侶？”明雪無力。
“你老哥？”越野詫異問婷奈。
“背叛？”仙道問明雪。
真是一團亂。明雪忍不住揉眉心。
“我老哥是翔陽的籃球部長，他可是大明星。”婷奈驕傲的解釋給越野聽。
“你老哥是藤真健司？”越野差點跳起來。“國中三年我都不知道！”
“你不是喜歡我老哥嗎？”雖然明雪沒提過，但婷奈十拿九穩的。
“我……是……不……”明雪發現她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
“你和他哥哥？”越野插嘴。
仙道轉向明雪，“你不是說他是你的頭號對頭麼？”
明雪頭疼的發現更混亂了。
“我哥對你那麼好，我爸媽也很喜歡你，他怎麼會是你的頭號對頭？”婷奈生氣的說，“我要跟你絕交！”她的眸光卻有點狡黠，話卻是火上澆油。
“婷奈，聽我解釋，那個時候的確有點小矛盾，現在沒有了。”明雪決定先忽略仙道的問題，連忙澄清。
“既然沒有矛盾，你為什麼要背叛他麼？”婷奈繼續發炮。
“婷奈，我跟你哥不是那樣的關系。”她想但是藤真不要。看都不敢看仙道，卻覺得背後冷颼颼的。
“可你之前還跑去我家找他呀，還住了一晚上。”婷奈心直口快。
“你，”越野指明雪，然後滑向婷奈，“住在藤真家？”
面對仙道慢條斯理卻目光冷淡的在旁邊一副等她解釋的模樣，明雪揉著頭對婷奈和越野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先等等。”
婷奈吸了口氣，憋了回去，“好！”
“對，你說的對。”明雪轉向仙道，好容易才有勇氣看他，“是我反應過度了。你的確是不必在乎，也沒有義務回應，更不用負責。”
她的表情卻不像是沒事，仙道審視她的表情，“那為什麼你還在生氣？”
她低下頭。拿起抹布。
“為什麼你再也不去相模灣了？”
“那不是你每天釣魚的地方麼。”
“你說那是你的強者之石。”
“你比我有資格站在上面。”
他把雙臂搭在櫃臺，傾身看她，“到底要怎樣你才能不生氣？”
越野很驚訝的睜大嘴巴。按照仙道的脾氣，說這種話已經很給面子了，如果是往常，他一笑置之便拋諸腦後了。
明雪搖搖頭，“我現在知道了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我的關心與照顧。尤其是你。”
“可我覺得你的關心並沒有令我困擾。”
“你根本不必在乎，不，你不在乎任何事。”她輕輕嘆了口氣。
“我在乎你呀。”他語調輕松。
偷聽的越野和婷奈的茶差點噴出來，這話讓仙道一說怎麼就聽著不太嚴肅。
明雪停下手，笑容也冷了，“是麼？那麼，請問仙道桑，我在什麼學校，讀幾年級，姓什麼？”
呃，他真的不知道，他本不擅長記人名，何況讓他有興趣的是她這個人，瞇眼一笑，“不好意思，忘記了。”
咚咚兩聲，越野和婷奈的腦袋都敲到了桌子上。
婷奈嘀咕，“這家夥還有心肝麼？”
越野悲嘆，“唉，仙道啊，別說我不幫你。”
真是最後一根稻草。明雪一臉早就料到的繼續抹桌子。
仙道放下杯子，攤開雙手，“可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有關系麼？”明雪的臉上恢覆了又溫柔又無奈的表情，“彰，你有可以說出心裏話的朋友麼？你曾經拼盡一切就算沒有結果也無所謂麼？你依賴你的隊友像他們依賴你那麼多麼？”
他的笑像是釘在了臉上。
她淺淺一笑，搖搖頭，“我想你不需要的。就如同你剛說的，你不必回應我的關心，也不必為我的情緒負責。你不是我看錯的彰，你是天才仙道，你不需要任何人。”
仙道一言不發。
她微微擡頭吐氣，“如果以前我的行動讓你困擾不便，我真的很抱歉了。但是現在你就不能說句『好』，然後我們都忘掉吧。從今往後，你在陵南，我在翔陽，你二年級，我只是新生，你打籃球，而我對籃球一竅不通，你是天才，我只是個失敗者……我們沒有一點共同點，就各走各的路吧，碰到的話打聲招呼，這樣，好麼？”
明雪這番話裏的卑微讓婷奈眉心微微一緊。
仙道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過了片刻，“那顆棒球，你還留著麼？”
那顆棒球……
他帶著棒球帽，彎轉高挑結實的身軀，揚起臉，在擊出球的一刻，就彎起唇角，靜靜的流露出霸氣和極度自信的一笑。他擊出本壘打的一瞬湧入腦海，每每回想起來，就覺得心跳加速，被他吸引，大約就是在那一刻。
但是那一刻又清楚明白的提醒著她，他是誰，他絕不可能是個埋沒在沙灘裏的小小沙粒，他一定是珍寶，而且是最亮的那一顆。
她眼簾一垂，“……沒有。”
他身體微微向後一挪，僅僅這麼一點距離，都讓人突然覺得冰冷和陌生感襲來，“說謊。”
“我沒……”
──“好。”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明雪不明所以。
他靜靜的看她，然後繼續笑著，重覆了一遍，“我說，好。”
死纏爛打不是他仙道的風格，人家小姑娘都已經劃的清清楚楚，他也沒必要再糾纏下去。
明明還是同樣的笑顏，但是明雪卻分明覺得沒有了以前的溫度，那樣的遼遠，那樣的陌生。這是她要的回答，不是麼？為什麼當仙道流露出這樣的笑容，說出這句話時，巨大的失落幾乎讓她直不起腰來。
她垂下頭看不清表情，再擡起時又是一臉溫暖笑意，“歡迎光臨，你想要點什麼？”
“中華冷面，時菜天婦羅，一客章魚丸子和鯛魚燒。”
“嗨喲，請稍等。”
“這單點的真夠久的。”婷奈托腮觀望。“不過仙道桑真是厲害，還有明雪也是。”
還好兩人自制力都絕佳，一切平常，居然都笑得那麼燦爛。
越野卻搖搖頭。
錯覺麼？他覺得從沒見過仙道這個樣子。認識他這麼久，碰到旁人挑釁，教練責罵都始終笑臉迎人，沒有什麼事能讓他變臉，但這次他似乎……有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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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我先放棄了
守著卑微的自尊，她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了生命中第一個觸手可及的天堂。
夏日午後，鋼琴與小提琴合奏的維瓦爾第的《四季》本來應該非常優美醉人。卻讓婷奈昏昏欲睡。
梅子的琴音戛然而止。
明雪放下琴，“累了？”
梅子的靛瞳神采奕奕，卻帶著一絲調侃，“你告訴我怎麼了，雖然剛剛到現在一個錯音都沒有，但你還能再無聊一點麼？就算我不睡著，她也差不多了。”下巴一揚，指婷奈。
婷奈吐舌一笑。喜歡經典芭蕾不代表喜歡協奏曲，“嗯，你們走之前，記得叫醒我。”
“不好意思。”明雪乖乖道歉。
“你現在這樣的水準，能在神奈川當選代表，但要在關東和全國大賽中脫穎而出恐怕還要加把勁。”
明雪垂首。
“我不需要彈琴機器，就算技巧再好也沒用。”梅子甜美的聲音吐出冰冷的話語。
明雪懂得她的意思，梅子對樂器的造詣跟她不相上下。更見識過她在琴弦上的爆發力，即便是一個錯音都沒有，即便常人都聽不出來，梅子也知道她在走神。
──說實話，除了你，我不想給任何人機會。
他的語氣慵懶又平淡，霸氣的理所應當卻又任性的自然而然。她竟然無法揣測其中的含義。
“休息一下吧。”梅子提議。
明雪迫不及待的放下琴，5歲開始拉琴，早就熟悉的重量平時輕若鴻毛但現在也重逾富士山，沈甸甸的壓在肩膀上。
梅子狀似不經意的聊著天，“跟男朋友吵架了？”
明雪忍不住爭辯，“我和仙道桑不是那種關系。還有，如果某人不大嘴巴，我會很感激的。”轉而瞪向婷奈，婷奈一溜煙跑去練小跳。
“我有提到他的名字麼？”梅子似笑非笑。
一不留神就會被她調侃到，明雪裝沒聽見。打開水杯，小口啜飲。
“彰，我是說仙道是個出了名的冷血家夥。”鋼琴後的梅子也不理會明雪願不願意聽，“不是指他的態度而是指這裏。”她指指胸口，“在東京都時他就可近不可親。偏偏生來就是聚光體，所有人都喜歡圍攏在他身邊，趕著去看他的比賽，為一個根本不會跟他們成為朋友的人加油助威！”
明雪苦笑。的確是沒錯。即便是在海灘上釣魚，雲淡風輕的甚至有點懶散的笑容，也很吸引人卻帶著距離感。
“看似每個人都能跟他成為好友，卻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梅子目光緊緊盯著明雪，“上一次，其實他邀請你來看陵南首戰的吧。他從來不用也不會主動邀人看他的球賽。”
梅子那跟年齡不符的洞察力實在讓她無法反駁，“我也以為跟他是朋友，可惜他對我隱瞞他是誰。”
仙道竟然對明雪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麼？梅子眸光千變。
這可太有趣了。以仙道的脾氣，大概開始是懶得說又不想引起過度關註，但後來應該是刻意隱瞞。難道說，他竟然不希望別人在意他，僅僅是因為他是神奈川的天才麼？
那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迫使他不得不坦白身份，顯示實力，而目的，自然希望引起她的關註。
如果真是如此，仙道對眼前這個女孩的用心，可能絕非他一貫的漫不經心，甚至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但是，她可沒興趣告訴明雪。既然這兩個人都不喜歡坦白心意，就讓他們曲折點才好呢，她可是很壞心的喲。
“先不提隱瞞。為什麼你們不是朋友？因為……自尊？”梅子犀利的反問。
因為曾經在那個萬人矚目的世界，所以明雪格外懂得現在的兩人差別會有多大。她守著那可笑可悲的自尊，硬是推開了仙道，著實不能怪梅子的洞若觀火。
“對。他是仙道，他是天才，人人都爭著對他好。現在的我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吧。球隊，教練，球迷都容不下吧。”
梅子輕輕一笑，“配不配是仙道說了算，不是他的球隊教練球迷說了算。我認識的仙道絕不會理會別人想法。更何況，千葉的明雪，本就不輸任何人，還不配做仙道的朋友？你有親口問過他嗎？你不像是會如此自卑的人啊。”
親口問過？她甚至沒有開口的勇氣，如果他也阻止了她開口呢？就像藤真那樣。
明雪想了想，“如果是你，會有這種勇氣麼？”
輪到梅子發怔，“什麼意思？”
“明知道你和流川的世界有多大的差別，還能義無反顧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一意孤行不管對方是否會被打擾，生活步調是否被打亂？”
梅子當然懂得，自己去擾亂流川的平靜，讓他跟著她的步驟，她也做不到。很好，明雪這家夥居然絕地反擊，果然是她很想擊敗的對象。
“啊！！！”
婷奈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梅子和明雪一起望過去。
“養傷期間我胖了整整3公斤！！！”她哭訴，“都是你害的，明雪，我以後再也不去純之屋吃和果子了。”
“怪我咯！”
梅子搖搖頭，甩去雜念，“好吧，但在工作室裏，我需要你集中精力！”
明雪敬了個禮，“是的，女王。”
“還有，你能不能停止那些損傷手指的打工？如果你缺錢就把房子退租，住到我這裏來。”
“不要。”明雪拒絕，整天對著梅子還是非常消耗精力的，“我換個工作就是了。”
“住我這裏。”婷奈跑來舉雙手讚成。
“也好。”梅子轉而看明雪。
雖然她不知道該怎麽跟藤真朝夕相處，但明雪只得答應。
梅子嫣然，看著兩人，“那麼，準備好夏季藝術交流賽嗎？”
她們的夏天，不該是如此傷春悲秋的，應該是明媚絢麗，光芒閃耀的。
婷奈一甩頭發，“那還用說。”
明雪拿起琴，這次確實格外的輕松，“當然。”
自從重新回到球隊，三井一分鐘都不想浪費，曾經國中MVP，三年的時光並沒有讓他太過墮落，似乎冥冥之中有種力量，時刻拉著他，沒有讓他墮入不可挽回的深淵，因此，他很快回到巔峰。
街頭籃球場，他教崛田一夥打籃球時，三對一，還讓他們一個個都連滾帶爬。
“哎呀，快起來了，你們成什麽樣子啦。”三井哈哈大笑。
崛田委屈，“你是籃球運動員，我們又不是啦。”
“穿什麽皮鞋啊，笨蛋！”
“小三饒命！”
“你叫我什麽？竟然學那個紅頭發的！放學別走！”
“我就沒上過學啊。”
正在玩鬧間，有個穿著短褲運動服，露出一雙修長美腿，紮著高辮子帶著頭帶的女孩從球場外跑過。
三井的目光立刻被她吸引了。
他的世界一直都是很單純的。只除了三年級的夏天，他認識了這個叫做婷奈的女孩。她熱辣的像盛夏的驕陽，但有時候會像是夜晚一抹涼風。
他一直以為那天訓練之後看到她是一個幻象。
她腳踝好了嗎？高強度的運動不要緊吧？
她沒有看到他，依然風一樣的從他面前跑過。
可惜，他是三井壽。從前他就不懂放棄，而現在，蹉跎了兩年之後，他更知道想要什麽就應當抓緊。
三井對後面道，“崛田，你們玩吧。”說著，三分線之外，背對籃筐，反手一勾。
——球進了。
崛田他們一個個讚不絕口，再看三井，他已經不見了。
跑過商店街，婷奈慢下腳步，正好是萬家燈火的晚餐時間，饑腸轆轆卻又不得不抵抗那些美食的誘惑。
“餵！”聲音從天而降。
她一擡頭，喝，有人從路旁天橋的五個臺階上單手一撐欄桿，直接跳到她面前，動作極其瀟灑。
婷奈看著三井發呆。他穿著運動休閑服，渾身散發著熱力，微微出汗，紮著一個鮮艷的頭巾，無損他的帥氣，反而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多了幾分狂野和痞氣。
天哪，他戴著頭巾的樣子很帥，跳下來的樣子也很帥，笑著望著她的樣子也很帥——她有點發暈，是不是太餓了？
“domo。”婷奈一邊打招呼，一邊繞過他快步走去。
唉，他再帥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婷奈走得快，但他身高腿長也就跟著，“你最近怎麽沒來湘北啊？”
“我在訓練。”
“跳舞？”三井幹脆抄到前面，調轉過來，退著走，這樣他就可以望著她了。
“你傷剛好吧？別太勉強自己。二度受傷就危險了。”他苦心勸道，直覺上，讓這個美艷的小辣椒經歷他曾經經歷的痛苦，他著實不忍心。
“沒大礙了。”她用手背胡亂抹汗。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帕遞給她。
他怎麽知道她沒帶毛巾？這年頭還有幾個男孩帶手帕？拿著他的手帕，婷奈納悶。再仔細看看他的穿著打扮和舉止，其實他家境應該還不錯，教養也挺好。
他看看兩旁的小店，“你還沒吃晚飯吧？走，我們一起去。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好吃的拉面店。”
婷奈頓住腳步，他怎麽能說得如此輕易呢？“你不該準備聯合決賽很忙嗎？”
“忙也要吃飯嘛。”
婷奈嘆了口氣，“我不能吃，我在減肥！”目光卻忍不住往旁邊的小店溜去。
“哈哈哈……”三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到婷奈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根本不需要減肥啊！女孩還是豐滿一點，手感比較……”
她的身材本來就比同齡女孩高挑，現在正在發育期，婀娜的線條根本無從遮攔。
一不小心痞氣又出來了。婷奈狠狠瞪了他一眼，卻知道他只是嘴上虧她而已，根本不會失禮的。
“我是說真的！”他道。
“我也認真的！養傷的時候，已經胖了幾斤，老哥都說，我的舞伴需要起重機才能把我舉起來！”
“哈哈哈……”三井又忍不住爽朗的笑起來了，“你老哥精辟！”
婷奈氣的一跺腳，不想理他了。
“不過，舉不起來你，是男生的問題哦。”三井突然踏前一步，沒等她反應，就雙手一圈她的纖腰，輕而易舉把她舉了起來，“看，很容易嘛！”
婷奈傻眼了，剛想他不會失禮，沒想到……
曾經不知道跟多少男舞伴合作，都沒有這麽尷尬過，她又羞又窘，踢動雙腿，“你快放我下來！”
三井放她下來，婷奈狠狠錘了他一下。
這人真是痞子，當街抱女孩，路人都笑了！
“我覺得你還是太輕，”三井被錘的肩頭往後一側，“嗯，剛好欠一碗拉面的重量！”
“呸！什麽嘛！！！”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傳得好遠。
一碗博多叉燒拉面，一碗京蔥醬油豚骨拉面。
最後婷奈還是被三井拖了來。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語氣，他的笑聲，還是他的表情。
湯底很濃很油，叉燒很香很嫩，再配上玉米，昆布和溫泉蛋，盛夏之中一大碗熱湯下去，吃的大汗淋漓，可是也痛快。
三井撐著下巴，看她毫不矯情的吃相，笑得很開懷，“慢點吃，你剛都發出豬哼了。”
婷奈嗆了一口，面條差點從鼻子裏跑出來。
三井一手捂嘴，笑得很辛苦，然後把茶推到她面前。
婷奈一邊咳一邊喝水，“都是你！”
三井把水羊羹推到她面前，“去油。”
婷奈看了看甜點，又看了看他，“你害我有罪惡感了。”
“只要註意飲食，配合適當運動，你不會發胖的。”三井托腮一笑，“但是要有耐心，別太勉強。”
婷奈挖了一小勺羹，淡甜，像果凍一樣清爽。
“可是，我沒辦法耐著性子。我已經浪費了那麽多時間了。”
三井想了想，“要不，我幫你制定運動時間表，有人盯著你，節奏就不會被打亂。”
婷奈盯著手裏的勺子，“你……你幹嘛要對我這麽好？”
這樣會害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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